关联交易损害公司利益：股东代表诉讼维权全攻略

小李投资了一家科技公司，持股25%。最近他发现公司的控股股东兼董事长张总将公司的核心技术以明显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转让给了自己亲戚开设的另一家公司。而作为小股东的他，却对此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在商业世界中并不少见，它涉及到一个重要的法律问题：关联交易损害公司利益时，小股东该如何维权？

一、什么是关联交易及其认定标准

关联交易是指公司与其关联方之间进行的转移资源、劳务或义务的行为，无论是否收取对价。简单来说，当公司与其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或这些人所控制的企业之间发生交易时，就构成了关联交易。

1.关联方的认定

根据公司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关联方主要包括：

• 公司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
• 公司的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
• 上述人员的近亲属
• 上述人员直接或间接控制的企业
• 能够对公司决策产生重大影响的其他关联人

值得注意的是，新修订的《公司法》还将”影子董事”和”事实董事”纳入关联方范围，这意味着那些虽未担任正式职务但实际参与公司决策的人也负有相应责任。

2.关联交易的特征

关联交易本身是中性的商业行为，既可能有利于公司发展，也可能被利用来转移公司利益。判断一项关联交易是否合法合规，需要考察以下几个方面：

• 程序合法性：是否履行了必要的报告程序和决策程序
• 实质公平性：交易内容是否公平合理，符合商业原则
• 交易必要性：该交易对公司经营是否确有必要

二、不正当关联交易的法律责任

1.责任构成要件

根据《公司法》第二十二条规定：”公司的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不得利用其关联关系损害公司利益。违反前款规定，给公司造成损失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构成关联交易损害责任，需要同时满足以下条件：

• 存在关联关系和关联交易事实
• 关联方在交易中存在过错
• 公司因该交易遭受实际损失
• 过错行为与损失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需要强调的是，即使关联交易已履行了必要的内部决策程序，只要交易实质上不公平，损害了公司利益，关联方仍需承担赔偿责任。正如《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五）》第一条明确指出，被告不能仅以交易已履行信息披露、经股东会或股东大会同意等程序为由进行抗辩。

2.具体责任形式

不正当关联交易的责任主要包括两种：

• 赔偿责任：关联方需赔偿因不当关联交易给公司造成的损失
• 归入责任：董监高违反忠实义务获取的不当收入应归公司所有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种责任并不相互排斥。实践中，法院通常会先要求返还不当得利，若仍不足以弥补公司损失，再要求赔偿剩余损失。

三、发现不正当关联交易后的救济途径

1.公司直接诉讼

理论上，当公司利益受到损害时，公司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关联方承担责任。但实际上，由于控制公司的往往正是实施不当关联交易的人，因此公司直接起诉的情况较为罕见。

2.股东代表诉讼

针对上述困境，《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一条设计了股东代表诉讼制度，允许符合条件的股东以公司名义对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提起诉讼。这是小股东最为重要的救济途径。

3.不正当关联交易合同效力的挑战

对于明显不公平的关联交易合同，可以考虑依据《民法典》相关规定请求认定合同无效或撤销合同。特别是在关联方恶意串通损害公司利益的情况下，相关交易合同可能被认定为无效。

四、股东代表诉讼的操作指南

1.提起代表诉讼的条件

并非所有股东都有权提起代表诉讼，需符合以下条件：

• 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
• 股份有限公司连续180日以上单独或合计持有公司1%以上股份的股东

2.代表诉讼的前置程序

提起股东代表诉讼前，通常需要履行以下前置程序：

1. 向监事会（或不设监事会的公司的监事）提出书面请求，请求其向法院提起诉讼
2. 若监事会（或监事）拒绝提起诉讼、收到请求后30日内未提起诉讼，或情况紧急不立即提起诉讼将使公司利益受到难以弥补的损害，股东才可直接提起诉讼

实务提示：股东向监事会提出书面请求时，应当详细说明关联交易的具体情况、涉嫌违法的事实和证据，并明确请求监事会提起诉讼的意图。这份书面请求也是日后证明已履行前置程序的重要证据。

3.起诉书的撰写要点

提起股东代表诉讼时，起诉书应当注意以下要点：

• 原告应为公司，而非股东本人
• 由起诉股东作为公司的诉讼代表人
• 清晰描述关联交易的基本事实、损害公司利益的具体情况
• 明确列明诉讼请求，通常包括要求关联方赔偿损失、返还不当利益等

4.关键证据的收集

股东代表诉讼中，证据收集往往是最大的难点，建议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 公司的工商登记资料，证明关联关系的存在
• 关联交易的合同、付款凭证等直接证据
• 同期同类市场交易价格的证明材料，用于证明交易不公允
• 公司的财务报表、审计报告，证明公司遭受的损失
• 公司的董事会、股东会会议记录，证明决策程序是否规范

实用建议：小股东可以依法行使知情权，查阅公司账簿和会议记录等资料。如果公司拒绝提供，可以单独提起股东知情权诉讼，获取相关证据。

五、典型案例分析

案例一：方某某利用关联交易损害公司利益案

【案情简介】

方某某同时是节能公司的控股股东及法定代表人，也是粮油公司的股东和监事。他代表节能公司与粮油公司签订合同，以141万元的价格出售设备，而该设备在粮油公司与第三方公司的合同中被标价为295万元，造成节能公司损失约153万元。节能公司的监事付某某代表公司提起诉讼，要求方某某赔偿损失。

【裁判结果】

法院认为，方某某利用其关联关系进行了明显不公平的交易，损害了节能公司利益，判决其赔偿节能公司损失153万余元。

【启示】

本案展示了监事代表诉讼的典型应用，也说明低价转让公司资产给关联方是常见的利益输送方式。股东可以通过比对市场价格来证明交易的不公平性。

案例二：马某飞利用关联公司融资案

【案情简介】

宏达公司向凯旋公司借款500万元未约定利息。后宏达公司实际控制人马某飞安排宏达公司以24%的高利率向其姐姐马某珍借款500万元还给凯旋公司。宏达公司认为马某飞利用关联关系损害公司利益，要求其承担赔偿责任。

【裁判结果】

二审法院认为，实际控制人对公司负有勤勉义务，应积极偿还公司债务，维持公司持续发展。不能仅因融资对象为亲属或融资利息高于违约利息，即认定存在过错。综合考虑公司信誉、运营等因素，驳回了宏达公司的诉讼请求。

【启示】

本案提醒我们，认定关联交易是否损害公司利益，不能简单比较表面数字，还要考虑交易的必要性、合理性以及对公司整体利益的影响。

六、实用问题解答

1.小股东如何获取不正当关联交易的证据？

答：小股东可以：

• 依法行使查阅权，查询公司财务会计报告、董事会会议记录等资料
• 申请法院调查令，要求相关方提供证据
• 向市场监管、证监等部门投诉，通过行政调查获取线索
• 必要时聘请专业财务顾问或法律顾问协助分析公司财务状况

2.股东代表诉讼胜诉后，赔偿金归谁所有？

答：股东代表诉讼的胜诉利益归公司所有，而非提起诉讼的股东个人。这也是股东代表诉讼与股东直接诉讼的重要区别。不过，按照《公司法司法解释四》第二十六条规定，公司应当承担股东因参加诉讼支付的合理费用。

3.关联交易已经履行内部审批程序，还能提起代表诉讼吗？

答：可以。《公司法司法解释五》第一条明确规定，被告不能仅以交易已履行了信息披露、股东会或股东大会同意等程序为由进行抗辩。关键在于交易是否实质公平，是否损害了公司利益。

七、结论与建议

面对不正当关联交易，小股东并非完全无力抵抗。通过股东代表诉讼这一法律武器，小股东可以为公司争取权益，间接保护自身投资。但代表诉讼耗时长、专业性强，建议采取以下措施：

• 投资前充分了解目标公司的股权结构和治理机制
• 签订详细的股东协议，对关联交易设置严格的审批机制
• 定期查阅公司财务报表，关注异常交易
• 发现问题及时取证，必要时寻求专业法律帮助
• 与其他小股东形成联盟，共同维权

公司法赋予小股东的代表诉讼权是对”多数决”原则的重要制衡，也是公司治理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小股东只有善用法律武器，才能真正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